【all叶/病叶】西沉（十二）-歇山

病叶，生病梗

世邀赛被无限推后

有私设，ooc预警

中长篇请勿转载

高能预警

韩文清细细地打量着叶修：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，皮肤也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异样的白，眉眼间很有些倦怠，明明是盛夏的季节，他却陷在厚厚的被褥里。整个人一看上去虚弱得很，分明是大病过一场、尚未康复的模样。

韩文清的心里颇有些恼怒：这人都病成这样了，也不肯告诉他情况，大概又是自作主张地不想让他担心。真是的，这种扎人心的自作主张的关心，谁稀罕？

张佳乐走上去，围着叶修东看西看，一瘪嘴就露出了委屈的模样：“叶修你是不是个混蛋？生了这么严重的病，还瞒得死死的，一点消息都没有。你知不知道我这两个月的时间是怎么过来的？我每天都在担心你，担心死你了好吗！你个混蛋，就这么信不过我吗？连生病的消息都不告诉我，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！”

周泽楷拉着了叶修的另一只手，眼里满满都是心疼：“前辈瘦了，好瘦。一直都没有消息，我…我…我好担心。”

孙翔看着叶修，分明是惊喜的模样，但是这个别扭的小孩，装出一副酷酷的样子，哼道：“谁担心你，我才没有，我只是陪着队长过来的。”

喻文州露出一个勉强的苦笑：“前辈也真是，这么大的事都瞒得这么紧。前辈是什么病，严不严重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，后续治疗是什么计划？你告诉我，让我心安一点。”他的右手轻轻抚上心口，说：“这两个月来，我这里，一直都平静不下来。”

韩文清和张新杰没有说话，但看着，也是一副要叶修给个交代的情况。”

王杰希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你生病，瞒着我们，是不想让我们担心，我明白，也理解。这是你自己的事，你不说，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，但也绝对不赞成。大家认识这么多年，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，荣耀的圈子里，本来人就少，能交心的就更少，就这样还瞒着，说不过去。我们也不是说要求你怎样，就希望知道你的情况，好歹也让我们心安一些。叶修，你也为我们想想。”明明是理智和软的语气，却让叶修听出了指责和委屈。

叶修觉得脑子不够用，这和黄少天跟他讲得不一样。在黄少天的讲述中，大家都知道他病了，但是是小病，托黄少天苏沐橙问候过几声，也没有很担心。

可是他现在看着面前的七人，个个的面容都不太好，眼底有浅浅的阴影，神色间可以看出担忧和疲惫。张佳乐和周泽楷离得近，可以让他清楚地看见他们眼中的红血丝，密密麻麻的，像是要把他缠住。

这绝不是知道他生病的状态。

叶修皱着眉，试探地说：“可是，少天他说……”

“别跟我提黄少天那个混蛋！”孙翔生气地吼了一声。

“少天怎么了？”叶修不解。

“黄少天那个没良心的，早就知道你的情况，还咬死了不告诉我们。我们在那里担心得要死，他自己跑到兴欣来忙前忙后的，不厚道！”张佳乐咬牙切齿的，“我一点都不后悔打他，我还想再打他一次。”

“呃…打人不好，前辈还听着。”周泽楷善意地提醒了一句。

叶修是极聪明的人，听着他们的话，大概猜出了情况：原来他生病的消息被封锁了，只有兴欣、黄少天和他家里的人知道。面前的这些人，应该是察觉到不正常，然后跑来找他吧？他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，不知道他在哪家医院，不知道他是什么病，严不严重。他们是花了多大的心思，才能找到这里来呢？

而黄少天，知道他的顾忌，便在他的面前演了一出好戏，将他瞒得死死的。那个傻小子，还装作来旅游的样子，那他说要回去了的话，也是假的吧？少天现在，还在这里吧？那个小男孩呀，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情，在他面前一直阳光地笑着，说着不担心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黄少天为他做了多少？

叶修再次打量了面前的七人，都不是太好的样子。他们原来，一直担心了他这么久吗？从他昏倒的那天去，一直到现在？两个月的煎熬时光，他们又是怎样过来的？

那种熟悉的、隐隐的疼痛，又从他的骨髓里泛起来了，缓缓地向筋肉蔓延。

这是发病的前兆。

韩文清开口道：“先不说这个，世邀赛的事，你准备怎么办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，能担任领队吗？”

“什么？”叶修努力忍耐着疼痛，听见韩文清这一句，意识一散，疼痛汹涌袭来，疼得他下意识地一攥手，两个月没有剪的指甲，被折断了一根。他知道世邀赛的事情，也知道除了韩文清，在场的人都会参加。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？

“领队。联盟方面想要你当领队。你有技术、有战术、有经验，对每一位选手都很熟悉，已经退役了，有充足的精力和时间。而且还有率领着嘉世三连冠，和初入联盟的兴欣夺冠这种经验。你是联盟认定的最完美的领队，而且国家方面也对你很满意。可是你一直没有消息，不管谁都联系不上你，所以现在国家队的领队一职依然空缺。体育总局那边对我们一直定不下人选这件事很有意见，据说要是再不确定，他们就单方面指派人了。也不知道他们派来的人，懂不懂荣耀。”韩文清缓缓地说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韩文清故意隐去了战队老板联系他的这件事。他清楚叶修心中强烈的责任感，只要有人需要他，他就会出现，成为坚实的依靠。

他是在用叶修的责任感绑架他。

他觉得自己有点恶心。

“一个好的领队，对我们意义重大。”王杰希并不知道韩文清是领队的备选人，他是真的希望叶修能好起来，带领着他们站在世界最高的舞台上，然后夺得冠军。

叶修喜欢冠军，他也喜欢，所以他想赢给叶修看看。

“确实，我这段时间训练的时候，总是效果不好，若是前辈能成为领队，应该会好上很多。”喻文州补充道。

“喜欢…前辈当领队。”

原来，他的倒下，不光让他们担心不已，还影响了世邀赛吗？

这么重要的时刻，他怎么就倒下了呢？

他都已经撑过十年了，连这一段时间都撑不过吗？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？

叶修觉得疼痛越来越难以忍受。

这厢苏沐橙整理好了仪容，走出洗手间，遇见了一个哇哇哭的小豆丁。小豆丁哭着乱跑，一下子撞在她的腿上，抱住了就不撒手：“妈妈—我找不到妈妈了。呜哇——”

苏沐橙蹲下来，轻声安慰他道：“小朋友，你叫什么名字呀？你从哪里过来的？”

黄少天解决了生理问题，正要回到大门边继续守着，突然想到今天是老叶最后一次治疗了，不知道情况怎么样。痛不痛？累不累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？

他想溜过去看他，悄悄地，远远地，看一眼就走，绝对不让叶修发现。

疼痛一阵一阵地侵蚀着叶修，让他的意识都有点模糊。

周泽楷一直盯着叶修，觉得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对劲，额上也慢慢浸出了汗水：“前辈？”

“叶修？”王杰希也觉得不对劲，连忙上前一步查看。

众人也都围了过来。

叶修被保护得太好了，好到听见别人口中不一样的情况时，他的心理出现了波动。

他的病让他们提心吊胆了两个月，让世邀赛的进程受了影响，让苏沐橙和黄少天操劳了这么久，那么兴欣的孩子们都怎么样了呢？有没有因为他的生病影响了心态，进而影响了竞技的状态呢？

这么重要的时刻，他不能倒的，他怎么就倒下了？还安安心心地，一躺就是两个月？

好不容易编织出的美好幻境被联手戳破，叶修猛然惊醒，直面血淋淋的现实。

“哦——”叶修如大梦初醒一般，长舒一口气，他的精气神也随着这口气消散了去。

他软软地倒了下去，方才的情绪还没有从他的眼里散去，眼神就渐渐涣散了。

叶修在最不能受刺激的情况下，受了最大的刺激。他心里被铲除的藤，疯了似的再次长出来，密密麻麻地捆绑着他，将他拖进无边的黑暗里。

“叶修——快叫人！”张佳乐抱着叶修软绵绵的身体，疯一般地尖叫。怎么会这样呢？他刚才还好好的，怎么突然就倒了呢？

孙翔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。

韩文清一惊，直接用手砸碎了玻璃罩，按下了紧急呼叫的按钮。职业选手最宝贵的一双手，被玻璃渣扎得鲜血淋漓。

苏沐橙正耐心地哄着小豆丁，就看见孙翔一边跑一边大叫：“护士——来人啊——快来人！！！”她心里一惊，再顾不上那个还在哭泣的小孩，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叶修的病房。

黄少天摸摸索索地过来，正好看见叶修躺在床上，被医生护士推走了，后面跟着的惶恐不安的人——喻文州、王杰希、张佳乐、张新杰、韩文清、孙翔和周泽楷。

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，下意识地拦在了叶修和他们之间：“你们对他做了什么？”

叶修到底没有能抢救地过来。

夜幕降临，太阳西沉了。

唐柔一下子捂着脸哭了，这个自打叶修生病以来，就冷静地近乎冷血的姑娘，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。

苏沐橙听着主治医师让她节哀的话，看着唐柔压抑的哭声，只觉得好笑：他们在说什么呢？叶修他还好好地躺在病房里。他已经跨过这个坎儿了，只要再养上几天，他就能出院了。

苏沐橙恍恍惚惚地，就往病房走去。

她一步一步地走，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她的身上。

在这个世界上，她终究是独立无依了。她在幼年失去了父母，在少年失去了哥哥，在成年失去了叶修。最爱她、她最爱的人一个都不剩了，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？

转过墙角，苏沐橙看着面前慌张不安的男人们，眼睛里的恨意浓的快要刺出来。叶修明明已经在恢复了，他已经快要好起来了，只需要再一点点的时间，他就可以回到她的生活，他们还能住在一起，还能说说笑笑，甚至还可以再一起玩荣耀。就是这一点点的时间，他们怎么就等不下去呢？叶修在关键的恢复期，受不得刺激，他们怎么就等不及地找了来，还说出那样一番话来？

她恨得全身都在抖，嘴唇都咬出了血。

“沐沐，沐沐你冷静一点。”唐柔追了过来，死死地抱住苏沐橙，她不敢松手，甚至连劲都不敢松一分，她怕一个没留神，苏沐橙就冲了上去，将他们生吞活剥。她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姑娘，对谁都温柔地微笑，受了委屈也毫不在意。可是叶修，只有叶修，苏沐橙容不得有人对叶修有一丝伤害，叶修受过的委屈，她总会加倍地讨回去——比如对刘皓。所有人一直以为是叶修处处保护着苏沐橙，可实际上，苏沐橙也一直保护着叶修。

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，她得好好保护另一个哥哥。

可是她终究没有守住。

她怎么就守不住呢？

“滚啊，都给我滚，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。”苏沐橙闭上了眼，她转过身去，无力地靠在唐柔的身上。

“苏…”喻文州开口。

“滚！”苏沐橙突然回身，眼睛红得像在流血，发丝飞舞间带着刀剑般的锋利。唐柔没来得及反应，她被苏沐橙弹开，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。

喻文州看着她，她的恨那么浓烈，仿佛肉眼可见般扎进人心，她如同炸弹一般，恨不得与他们同归于尽。

那就同归于尽吧。他的太阳西沉了，再也不会升起来。

“我想见见他。”王杰希低沉着开口。出乎意料地，苏沐橙并没有爆发，而是绝望地笑了起来。

“我也想见见他，可是我再也见不着他了。他已经快要好起来了，你们为什么要来呢？”苏沐橙笑着，她倚着墙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，一寸一寸地滑了下来，最后跪坐在地上。她本就是明媚的美人，此刻笑容与泪水、绝望与颓丧更是融合出一种惊人的美丽。苏沐橙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王杰希，为什么，死得不是你呢？”

她的目光扫过众人，韩文清，喻文州、王杰希、张佳乐、孙翔、周泽楷……苏沐橙呵呵地笑着，带着刻骨的恨意，怨毒地诘问：“死得为什么不是你们呢？”

“沐沐……”唐柔痛苦地闭上了眼，泪水流淌在她苍白的脸上。